教学楼的钟楼敲响第十一下时,林深终于在三楼西侧的卫生间里找到了那面镜子。
瓷砖墙渗出铁锈色的水痕,像无数条细蛇顺着墙缝蜿蜒。他攥着学生会的备用钥匙,
指节被金属边缘硌得发白。三天前,同寝室的张野就是在这里失踪的,
监控只拍到他冲进卫生间的背影,随后画面便被一片雪花状的噪点覆盖。镜面蒙着层灰,
却异常清晰地映出他的脸——脸色比平时白了三分,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。
林深深吸一口气,伸手去擦镜子上的灰,指尖触到玻璃的瞬间,整栋楼突然断电。
应急灯在两秒后亮起,惨绿色的光线下,镜中的人影动了。不是他的动作。
镜里的“林深”正缓缓抬起头,嘴角咧开一个不符合人体结构的弧度,
眼白里爬满了蛛网状的***。林深猛地后退,后腰撞在冰冷的水管上,疼得他倒抽冷气。
当他再抬头时,镜子里的影像又恢复了正常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。
卫生间的门“吱呀”一声自己合上了。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
林深冲过去拽门把手,铁制的把手突然变得滚烫,烫得他瞬间松开手,
掌心留下几个焦黑的指印。应急灯开始闪烁,绿色的光斑在瓷砖上跳动,像某种诡异的心跳。
镜子里的他又动了。这次“他”举起右手,食指指向林深的身后。
林深的脖颈突然感到一阵凉意,像是有人对着他的后颈吹气。他僵硬地转过头,
看见张野的脸悬在自己肩膀上方——准确来说,是张野的半张脸。
左边脸颊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剜去,露出森白的牙槽和***的红肉,
浑浊的眼球挂在眼眶外,正滴着淡***的黏液。
“帮……我……”张野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皮里挤出来的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,
“它在……镜子里……”林深的喉咙像被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眼睁睁看着张野的身体开始透明,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飘进镜子里。镜面泛起涟漪,
刚才那个诡异的笑容再次浮现,
这次镜中人影的手里多了样东西——张野那块从不离身的银色手表,
表盘上的指针正逆时针疯狂转动。应急灯“啪”地熄灭了。黑暗中,
林深听见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,从慢到快,越来越密集。他摸索着找到门框,
手指抠住门缝用力往外推,就在门即将打开的瞬间,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。
那只手的皮肤像泡在***里的标本,黏腻而僵硬。林深拼命踹腿,
却感觉那只手越收越紧,骨头被勒得咯吱作响。他低头看向黑暗中,
隐约看见卫生间的地面正在凹陷,瓷砖像碎裂的冰面一样翘起,露出底下***的黑色淤泥,
无数只苍白的手从淤泥里伸出来,抓挠着他的裤脚。“救……命……”他终于挤出声音,
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和张野一样嘶哑。镜子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,林深下意识地闭上眼。
再次睁开时,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卫生间门口,手里还攥着那串钥匙。瓷砖墙干燥整洁,
镜面一尘不染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场噩梦。但掌心的灼痛感和脚踝上的青痕都在提醒他,
那不是梦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是室友发来的消息:“张野的尸体找到了,在顶楼水箱里。
”林深抬头看向天花板,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。他突然想起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,
那个“自己”的手腕上,有一道和张野一模一样的疤痕。应急灯又开始闪烁,
这次绿色的光里,夹杂着一丝暗红。他僵硬地转过头,镜子里的“林深”正微笑着,
举起一把沾着血的水果刀,刀尖缓缓指向他的心脏。而那把刀,
正是张野失踪前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把。卫生间的门再次锁死,这次锁芯转动的声音里,
夹杂着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响。林深知道,自己再也出不去了。就像张野,
就像三个月前失踪的那个女生,就像十年前死在这栋楼里的那个化学老师。
镜面的涟漪越来越大,一个湿漉漉的身影从镜子里爬了出来,乌黑的长发遮住了脸,
滴下来的水在地上汇成一滩,泛着铁锈般的腥气。林深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,他想后退,
却发现双脚已经陷进了突然出现的黑色淤泥里。那些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、腿,
将他往淤泥深处拖。他最后看到的,是镜子里的“自己”扯下了脸上的皮肤,
露出一张属于十年前那个化学老师的脸。而那个从镜子里爬出来的身影,缓缓抬起头,
露出了和三个月前失踪的那个女生一模一样的脸。她们都在微笑,笑容里带着解脱,
也带着贪婪。钟楼敲响了第十二下,midnight。第二天,
清洁工发现三楼西侧的卫生间门被反锁,撞开后只看到满地的水渍和一面碎裂的镜子。
没有人知道林深去了哪里,就像没有人知道那些失踪者最终的归宿。
只有学生会的新成员在整理旧档案时,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上是十年前的化学实验室,那个后来死去的老师正站在镜子前,镜子里的她,
手里拿着一把沾着血的水果刀,微笑着看向镜头。而照片的角落,有一个模糊的身影,
和林深长得一模一样。林深消失的第七天,学生会办公室的文件柜里多了一叠新的档案。
封面用褪色的红墨水写着“西配楼三楼西侧卫生间事故记录”,
最新一页的纸张还带着潮湿的褶皱,上面贴着林深的一寸照片,照片里的他正对着镜头微笑,
眼白处却莫名泛着淡淡的红。张昊把档案摔在桌上时,塑料相框里的合照晃了晃。
照片上四个男生勾着肩站在篮球场边,林深和张野的脸紧紧挨着。现在这两个位置都空了,
只剩下他和李哲对着满桌的文件发呆。“监控恢复了。”李哲的声音发颤,
指尖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滑动,“但只有十秒。”屏幕上的画面比三天前更模糊,
绿色的噪点像蝗虫般啃噬着影像。能勉强看清林深在卫生间里挣扎的轮廓,
以及一道从镜子里伸出来的、缠着黑发的手臂。
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画面角落——无数双眼睛正从瓷砖的裂缝里往外看,
密密麻麻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,像被踩碎的萤火虫。“十秒后呢?”张昊盯着屏幕,
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李哲咽了口唾沫,把进度条拉到尽头:“信号**扰,
然后……出现了这个。”画面突然清晰得可怕,像是有人把镜头贴在了某个物体上。
屏幕里是片***的黑色淤泥,无数苍白的手指在淤泥里起起落落,
其中一根手指上戴着枚银色戒指——那是张昊送给林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。“砰!
”办公室的门被风吹得撞在墙上,窗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。张昊猛地回头,
看见窗外的老槐树枝桠正拍打着玻璃,枝桠间似乎挂着什么东西,在月光下晃晃悠悠。
“别看!”李哲突然尖叫,把笔记本电脑合上,“那棵树……十年前吊死过一个学生。
”张昊的视线却像被粘住了。树枝间挂着的是件灰色卫衣,
袖口有块洗不掉的蓝墨水渍——那是林深的衣服。更诡异的是,卫衣的领口正在缓缓***,
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。文件柜突然发出“哐当”一声,最底层的抽屉自己滑了出来。
里面没有档案,只有一滩暗红色的液体,正顺着柜脚往张昊的方向流。液体流过的地方,
地板开始冒烟,露出底下深色的木头,像被强酸腐蚀过。“那是……血?
”李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张昊没回答。
他的目光被抽屉深处的东西吸引住了——那是半块镜子碎片,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。
碎片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,而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,正举着一支试管,
试管里的绿色液体在冒泡。女人的脸被碎玻璃分割成好几块,
但张昊还是认出了她——十年前死在化学实验室的苏曼老师。碎片里的苏曼突然抬起头,
对着张昊露出一个笑容。她的嘴角咧到了耳根,露出嘴里密密麻麻的尖牙。“啊!
”李哲突然惨叫一声,抱着腿倒在地上。他的裤脚正在渗血,脚踝处有两个乌黑的牙印,
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。张昊冲过去扶他,却发现李哲的脚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,
黑色顺着血管往上爬,很快就蔓延到了膝盖。李哲的眼睛开始翻白,嘴里涌出白色的泡沫,
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,和林深最后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。
文件柜的抽屉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滑出来,每个抽屉里都有半块镜子碎片。
碎片里映出不同的人——三个月前失踪的女生,五年前在楼梯间摔死的男生,
还有十年前苏曼老师班上的学生,他们都在碎片里对着张昊微笑,笑容里带着同样的贪婪。
李哲的身体突然不动了。他的皮肤变得像纸一样白,眼睛瞪得滚圆,
瞳孔里倒映着无数块镜子碎片的影子。张昊摸了摸他的颈动脉,已经没了跳动。
窗外的树枝拍打得更急了,那件灰色卫衣的领口裂开一道缝,露出里面漆黑的洞,
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,像是人的眼睛。
张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——那是他从张野的遗物里找到的,刀身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。
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,林深和李哲的死,张野的死,所有的事都指向三楼西侧的卫生间,
指向那面镜子。他冲出学生会办公室时,走廊里的应急灯突然全亮了。惨绿色的光线下,
墙壁上的瓷砖开始一块接一块地脱落,露出后面暗红色的墙体,
上面用指甲刻满了“救我”两个字,字迹深得能看见里面的血肉。楼梯口传来脚步声,很慢,
像是有人拖着湿漉漉的鞋子在走。张昊握紧水果刀,一步步往三楼挪。每走一步,
脚下就传来黏腻的触感,像是踩在没干的血里。三楼的走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***味。
西侧卫生间的门虚掩着,门缝里透出橘***的光,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蜡烛。
张昊推开门的瞬间,一股寒气扑面而来。卫生间里没有蜡烛,
那橘***的光是从镜子里透出来的。镜面不再是玻璃,而是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琥珀,
里面凝固着无数个人影——林深、张野、李哲,还有那些失踪的人,
他们都保持着挣扎的姿势,皮肤像蜡一样融化,五官扭曲成诡异的形状。镜子中央,
苏曼老师的身影格外清晰。她穿着白大褂,手里拿着那支绿色的试管,
正低头对着镜子里的人影说话。张昊凑近了些,
听见她在说:“还差一个……就满了……”“还差谁?”张昊的声音在发抖,
却还是握紧了刀。苏曼缓缓转过头,她的脸一半是正常的,另一半皮肤已经脱落,
露出森白的颅骨和***的脑组织。“还差你啊,”她笑了起来,声音像是玻璃摩擦,
“十年前就该是你的,是苏瑶替你死了。”“苏瑶?”张昊愣住了。这个名字他很熟悉,
是三个月前失踪的那个女生,也是……苏曼老师的女儿。镜子里突然起了波澜,
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身影从琥珀深处浮了上来,正是苏瑶。她的眼睛里流着血泪,
伸出手想要抓住张昊,却被苏曼一把拽了回去。“她是自愿的,”苏曼舔了舔嘴唇,
嘴角渗出绿色的液体,“为了让你活下去,她愿意成为镜子的养料。但现在不够了,你看,
林深和张野也撑不了多久。”镜子里的林深和张野开始融化,他们的身体变成绿色的液体,
顺着镜面往下流,滴在地上的黑色淤泥里,淤泥里立刻伸出更多苍白的手。
张昊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下午。他和苏瑶在化学实验室里玩,
不小心打翻了苏曼用来做实验的试剂。绿色的液体流到地上,腐蚀出一个洞,
洞里伸出了一只手。是苏曼冲过来把他们推开,自己却被那只手拽进了洞里。
后来学校封锁了实验室,对外宣称苏曼是意外身亡。他和苏瑶都被家长接走,再也没见过面。
直到三个月前,他在学校里再次遇到苏瑶,她看起来很憔悴,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,
却在那天晚上失踪了。“是我害了你妈妈,”张昊的眼泪混合着汗水流下来,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为什么要自己承受这一切?”“因为她还活着啊,
”苏瑶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,带着绝望的哭腔,“她被困在镜子里,需要养料才能维持意识。
那些失踪的人,都是被她抓进去的。我以为只要我进去,就能让她放了你,
可她已经不是我妈妈了,她变成了镜子的一部分。”苏曼突然大笑起来,她的身体开始膨胀,
皮肤裂开,露出里面无数条黑色的丝线,丝线缠绕着镜子里的人影,把他们往深处拖。
“我当然还活着,”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,“只要有足够的养料,我就能永远活下去。
张昊,你是最后一个,十年前就该属于我的最后一个!”镜子突然裂开一道缝,
苏曼的手从缝里伸出来,指甲又尖又长,泛着绿光。张昊举起水果刀,狠狠刺向那只手。
“啊!”苏曼发出凄厉的尖叫,手缩了回去,伤口处流出绿色的液体,滴在地上,
立刻冒起白烟。镜子里的人影开始疯狂挣扎,林深和张野的脸贴在镜面上,
对着张昊大喊:“打碎镜子!快打碎它!”张昊环顾四周,看见墙角有根断裂的拖把杆。
他冲过去捡起拖把杆,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镜子。“哐!”镜子应声而碎,
无数块碎片飞溅开来,每块碎片里都映出一张痛苦的脸。黑色的淤泥从镜子后面涌出来,
里面混合着绿色的液体和白色的骨头。苏曼的惨叫声从碎片中传来,她的身体正在瓦解,
变成无数只黑色的虫子,爬向那些碎片。苏瑶的身影从碎片中飘出来,她的身体越来越透明,
最后化作一道光,消散在空气中。镜子后面露出了一个洞,
和十年前他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个洞一模一样。洞里黑漆漆的,能听见无数人在里面哭泣。
张昊瘫坐在地上,看着那些碎片渐渐融化,变成绿色的液体,渗入黑色的淤泥里。
淤泥开始收缩,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黑洞,消失在地板下。卫生间里恢复了平静,
只有墙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痕,和地上那滩永远擦不掉的黑色污渍。第二天,
学校派人来修缮卫生间,换了新的镜子,刷了新的墙漆。
没有人再提起林深、张野、李哲和苏瑶,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。张昊办理了休学手续,
离开学校的那天,他最后看了一眼西配楼。三楼西侧的卫生间窗户开着,风吹起窗帘,
隐约能看见新换的镜子里,映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,正对着他微笑。他的口袋里,
不知何时多了半块镜子碎片。碎片里映出他的脸,而他的身后,
站着苏曼、苏瑶、林深、张野和李哲,他们都在微笑,笑容里带着解脱,也带着期待。
张昊知道,这还没有结束。镜子虽然碎了,但那个洞还在,它在等待着下一个养料,
等待着下一个十年。而他,永远也逃不掉了。休学手续批下来那天,张昊在宿舍整理行李时,
发现枕头下多了个牛皮笔记本。封面磨损得厉害,边角卷成了波浪状,翻开第一页,
潦草的字迹里夹着几根干枯的黑发——那是林深的字迹。「3月17日,雨。
三楼卫生间的镜子在哭,水痕里有张脸,像化学课本上的骷髅图。」「3月19日,阴。
张野说镜子在叫他名字,凌晨两点,我听见他下床去了西边走廊。」「3月21日,雾。
镜子里的人在学我写字,笔锋一模一样。它问我,想不想知道十年前的试剂里掺了什么。」
笔记本突然剧烈抖动起来,pages哗啦啦自动翻到最后一页,
空白的纸页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渐渐晕染出一行字:「它在你行李箱里。」张昊猛地转头,
看见自己的黑色行李箱正缓缓打开,拉链滑动的声音像毒蛇吐信。箱底露出一块碎镜片,
正是他从卫生间带出来的那半块。此刻镜片里的他双眼翻白,脖颈处有圈深紫色的勒痕,
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。「啊!」他抓起镜片想扔,却发现碎片像长在了手上,
边缘深深嵌进掌心,血珠滴在地板上,立刻晕开成绿色的花。窗外的老槐树又开始摇晃,
这次枝桠间挂着的不止是林深的卫衣。张野那件印着篮球队标的外套正随着风摆,
袖口垂下来的绳子上,系着半块同样的镜片。手机在桌上震动,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。
点开后,屏幕上跳出张照片:十年前的化学实验室,年幼的他和苏瑶蹲在地上,
面前的试剂瓶正在漏绿色的液体。而在他们身后的镜子里,苏曼老师正举着把手术刀,
刀尖对准了他的后颈。照片突然开始扭曲,苏曼的脸从镜子里凸出来,嘴角咧到耳根,
对着屏幕外的他无声地笑。张昊吓得把手机扔出去,屏幕撞在墙角裂开,
裂纹里渗出绿色的液体,顺着墙根往行李箱的方向流。行李箱里传出指甲刮擦塑料的声音,
越来越急,像有什么东西要破箱而出。张昊抓起桌上的台灯砸过去,箱子应声合上,
却在落地的瞬间炸开,无数块镜片从里面飞出来,像暴雨般砸在他身上。
泥、老槐树上的卫衣、李哲脚踝的牙印、苏瑶流血的眼睛……最后所有镜片的碎片都对准他,
反射出同个画面——十年前的实验室,试剂瓶倒在地上,绿色的液体汇成小溪,
流进了墙角的排水孔。而排水孔里,正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。「原来如此……」
张昊突然浑身发冷。他终于想起那天漏的试剂并没有全部清理,苏曼老师冲进来看见的,
根本不是他们打翻了瓶子,而是那些手正从排水孔里爬出来,要抓向蹲在地上的他。
她是为了救他,才自己挡在了前面。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所有的镜片突然同时碎裂,
碎片落地的瞬间,整间宿舍的墙皮开始剥落,露出后面暗红色的墙体。
墙面上用指甲刻满了「排水孔」三个字,笔画深得能看见里面***的黑色丝线。
张昊跌跌撞撞冲向门口,却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僵住——门镜里映出张脸,
是十年前的苏曼老师,白大褂上沾着绿色的液体,手里的手术刀还在滴着血。
「你终于想起来了。」门镜里的人突然开口,声音像玻璃摩擦,「那天的试剂里,
掺了镜渊的碎片。」「镜渊是什么?」张昊的声音在发抖,掌心的碎片又往肉里陷了半分。
「是镜子的坟墓。」苏曼的脸开始融化,皮肤像蜡一样淌下来,露出底下森白的颅骨,
「十年前我把它封印在排水孔里,用自己的血当锁。可苏瑶太蠢了,她以为割开手腕滴血,
能让我从镜子里出来……她不知道,那是在给镜渊喂养料。」门突然自动打开,
走廊里的应急灯全变成了绿色,光线中飘着无数细小的镜片,
每个镜片里都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挣扎。张昊看见林深被困在302教室的镜片里,
黑板上写满了「镜渊要出来了」;李哲的镜片在楼梯转角,
他的身体正被无数只手往台阶下拖;而张野的镜片嵌在卫生间的瓷砖缝里,
他的脸已经和镜渊里的淤泥融为一体。「它饿了十年。」苏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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