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遥慢慢放下药膏，看着他背上尚未干涸的血痕，自嘲地牵了牵唇角。

她刚才还在困惑，甚至有一瞬间可悲的动摇——

他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，忍受皮肉之苦，是不是有一丝悔意？

而现在，她明白了。

顾言昭是为了顺利结婚，以便将来更长久地与叶睎在一起。

也是演给她看，裹挟着她的心软与愧疚，逼她为叶睎澄清。

她抬起眼，第一次用冰冷的目光直视顾言昭：

“当初我第一次鼓起勇气要自己开签售会，结果恰好出了车祸，是她临时顶替我上台。”

“后来每一次，她都有各种理由——我状态不好、我害怕人多、我身体不适。而她呢，一次次半推半就地默认了自己是枝遥。”

“所以顾言昭，今天这个局面，是她咎由自取。”

顾言昭眉头蹙起，语气责备：“知遥，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？”

她不再看他脸上复杂难辨的神情，拉开门，将他轻轻推出门外。

“药上好了，你走吧。”

门在她面前关上，她缓缓滑坐在地，眼泪无声滚落。

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掉眼泪。

那天后，顾言昭动用顾家的人脉和资源，为叶睎平息了舆论。

几篇通稿将叶睎描述成“为挚友两肋插刀、甘愿承受误解的义气闺蜜”，风向渐渐扭转。

再次见面，是三天后的慈善拍卖晚宴，沈知遥准时出席。

她刚在席位坐下，便看见顾言昭与叶睎相携入场。

叶睎一身香槟色长裙，挽着顾言昭的手臂，动作亲昵。

周围的议论声清晰传入她耳里：

“沈**这未婚妻当得可真没存在感，我看迟早要换人。”

“早就觉得他俩不对劲了，每次公开场合都出双入对的，比跟沈**还像一对。”

“沈家这位也是能忍……”

而舆论中心之一的沈知遥端起酒杯，浅浅抿了一口，并不在意。

前世，这样的议论她听过无数次，每次她都坚定地反驳。

最激烈的一次，她甚至在宴会上当众发火，红着眼眶对嚼舌根的人说：

“叶睎是我最好的朋友，言昭是我最爱的人！他们清清白白，我不许你们污蔑他们！”

场面一时静住，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，顾言昭从身后温柔有力地环抱住颤抖的她。

声音里满是动容：“你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都不吭声，第一次发脾气，竟是为了我们。”

而叶睎站在一旁，看向她的眼里带着感动而明亮的笑意。

现在想来，他们大概觉得她天真得可笑。

“知遥。”

顾言昭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坐下，叶睎坐在他另一侧。

“那些无聊的话，你该不会信了吧？”

他倾身过来，带着一丝探究：“所以上次在老宅，你才会说出那么重的话？”

沈知遥放下酒杯，静静看着他，没说话。

顾言昭等了几秒，见她毫无反应，有些不习惯。

“如果你现在愿意为那天的话向叶睎道歉，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。”

“今晚你看上的任何拍品，我都送给你，如何？”

叶睎适时地柔声劝道：

“知遥，我们之间哪有隔夜仇呀？你别听外面的人乱说，我和言昭只是……”

“拍卖册。”沈知遥轻声打断她，伸手向侍者要了一本册子。

低头翻阅，将两人彻底隔绝在外。

顾言昭盯着她低垂的侧脸，那上面没有任何他预想中的委屈，只有一片平静的疏离。

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烦躁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，让他很不适应。